A Few Remarks about the History of Behaviour
宋文里
1. Higher Mental Processes
在Vygotsky和Luria團隊所作的《行為簡史》上,最重要的課題是說明所謂的higher mental processes如何透過種系(phylogenetic)發展、個體(ontogenetic)發展以及歷史(historical)發展而到達工具以及語言(和言語)的使用,進而塑造了人類的思想功能。
關於這些發展的問題,在演化心理學、神經生理學中都早已經有所討論,並且也持續成為當今主流心理學所專注的議題,但是關於歷史─文化心理學的探究卻遲未發展,因而出現了像Vygotsky這樣的怪傑(科學哲學家Stephen Toulmin (1922-) 稱他為「科學的莫札特」),把這道知識上的缺漏縫補起來。
不過在《行為簡史》上,這樣的討論還只到達higher mental processes的邊緣而已。有很多重要的問題都要在後期的Vygotsky,乃至接續他的「歷史文化心理學」大業者,以及在俄國之外發展的「文化心理學」中才會看見更細緻的討論。
2. 原始心智
我今天要作的補述是特別針對二十世紀初的Gestalt Psychology和幾位人類學家對於「原始心智」的看法而來。譬如從猿類的「空間知覺」(spatial perception)到原始人的「地形學知覺」(topographic perception),以及談到有關「前邏輯」(pre-logic)的問題。
「前邏輯」到底是什麼東西?它不是「反邏輯」(anti-logic)也不是「非邏輯」(a-logic),這是到目前為止我們起碼的認識。尤其在談論到原始人除了所謂神秘思考(mystical thinking)或泛靈信仰(animism)之外,他們平日從事於各種勞動之時也一樣會使用我們現在所知的「科學思維」(或至少叫做「科技思維」)、「務實思維」之類的思維方式。甚至會使用當今人類對於聰明睿智者特別恭維的「見微知著、洞燭機先」的思維方式——也就是對於indexical thinking的使用──可見我們在解釋原始心智時,一直想要以低估其智能的方式來作解釋,這樣的心理學和人類學(文化學)本身就有很明顯的缺陷。
根據我對於藝術心理學和文化心理學(兩者中都包括精神分析的成分)的理解,所謂的「前邏輯」應視為「心理邏輯」(psychologic)[1]的一部份,也和精神分析所討論的初級歷程(pmimary process)很有關係,而這些都不能只視為「原始心智」,而必須說是貫通原始人到現代人的心智運作之中極為重要的一部份──通常是指某種「底層」「基礎」的部分。
藝術心理學家Rudolf Arnheim (1904-2007)以他得自Gestalt Psychology的知識進而推論地認為:原始人到現代人對於圖像的思維方式是一種「拓樸邏輯」(topologic),而這種拓樸邏輯的特徵在於:“They inform the organism of the typical character of things rather than of their particular measurements. The machine(computer), by telling the experimenter which quantitative factors are germane to the solution and which are not, may lead him to hit upon the idea that topological criteria provide the answer; but the kind of machine we have today cannot itself behave topologically. Topology was discovered by, and relies on, the perceptual powers of the brain, not on counting and measurement.”[2]
更有趣的是,談到現代藝術,另一位融合Gestalt Psychology和精神分析的藝術心理學家Anton Ehrenzweig(1908-1966)說:從藝術史家到藝術創作者都知道,現代藝術裡已經沒有所謂good Gestalt (well form)的存在,因此我們的思維要改變為 Gestalt-free的方式,也就是要把「初級歷程」重新挖掘出來。[3]另一位精神分析美學理論者Marion Milner (1900–98)就解釋說:這是一種「為了往前邁進而採取的一種退化」(a regression in order to take a step forward),因為這是一種試圖掌握「象徵」(symbol)的方式,而這樣的象徵思維正是藝術史家Herbert E. Read (1893-1968)所說的:「在任何科學中對於新事物的最初知覺( the first perception of what is novel)總是會採取一種隱喻(metaphor)的方式。科學的第一階段總是屬於詩的。」[4]
3. 象徵
對於「象徵」的討論,在Vygotsky的心理學中當然佔著重要的席位。但在他把「工具與象徵」並列的時候,所討論到的象徵比較像是中文所稱的「符號」,而比較不含有symbol所同時包含的初級歷程和次級歷程的意義。但是,當Vygotsky企圖區分sense與meaning的差別時,他所需運用的語意學知識總是難免會牽涉到初級歷程的問題。所以,總括地說,Vygotsky所謂的higher mental processes不應被理解為「現代科學」所經常被定義的那樣子。我們必須注意所謂的historical thinking還包含著另一種有趣的邏輯,叫做dialogic(對論邏輯),是Vygotsky的同胞,也是重要的思想家M. Bakhtin (1895-1975)非常重要的貢獻。而這種邏輯當然也不是現代科學的產物,而毋寧說是人類「自有社會以來」必然會發展的一種思維邏輯。
「心理邏輯」、「拓樸邏輯」和「對論邏輯」都可能和「前邏輯」有密切相關。因而那「前」字所代表的東西也常暗示著某種「歷史的高度」,正如我們在進行任何詮釋工作之時必須先進入「前文本」並獲取「前理解」之後,才能開始。
「開始」?或已經就是「結束」?Who knows?
[1] 「心理邏輯」(psychologic)的概念出自一位瑞典心理學家Smedslund,參見Smedslund, J. (1988) Psychologic.
[2] Arnheim, R. (1969) Visual Thingking.
[3] Ehrenzweig, A. (1953) The Psychoanalysis of Artistic Vision and Hearing.
[4] Milner, M. (1952) Aspects of Symbolism in Comprehension of the Not-Self.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sycho-Analysis. 33: 181-194. 這裡引述Herbert Read說的話,是在p. 182.